如果人生可以自由选择,那我绝不会选择成为一个孤独患者。
和你躲闪,永不和你有交集目光的他;毫不理会,永不会对你有回应的他;自由随性,永不会有消停一刻的他。所有的语言在他们面前都只是毫无意义的音节,所有的指令在他们面前都只是指手画脚的挥舞。他们,是真正的孤独患者;他们,是沉默的星星。
接触这些特殊儿童是因做志愿者的缘故。有所特殊教育学校在每周特定时段举办一些活动,需要志愿者的帮忙。就这样,我与自闭症的孩子有了零距离接触。
第一次,是一名自闭症和多动症的叫坤坤的孩子。他需要进行户外活动。站在窗外等着接他的时候,我偷偷地打量着他。他已经十三岁了,个子很高了,穿着橙色的T恤,酷酷的样子,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咋一眼再正常不过的孩子了。他的眼神有时飘向我,我立马兴奋地向他招手示意。可是,他只是淡淡的扫过我,并未做任何停留,就像无情的风从不在乎被摧毁的建筑。他就是那阵风,而我的心就如倒塌的建筑碎了一地。被忽视,被冷漠对待!你看着他,将友好热情表达,而他却冷冷的偏过头去,把你当不存在。
我安慰自己,只是不熟罢了。终于下课了,我伸着手,微笑着喊着坤坤。只是,我的手被定格在半空中,我的呼喊被扼杀在空气中。因为他掠过我径直冲出了教室。我慌忙追上他,一把拽住了他。他没有甩开我的手,但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十三岁的少年,我几乎是被他拖到操场,我不敢放手,怕一放手就不见人影。好在到操场上他默默的拍起了篮球。我抓住机会和他互动,和他说话,给他扔球。只是,我所做的一切就如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观众没有任何反应。
太多的可是,让我的心跌入冰谷。你就像个傻瓜自说自话,用热脸贴上冷屁股,拳头打在棉花上形容都不甚贴切。
后来趁我不注意,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教室,我只能抱着个篮球跟上。因为志愿者的任务是寸步不离保护他们的安全。于是我在教室里陪了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里,我静静地看着他,偶尔跟他说说话。他反反复复的在教室里转圈,照镜子,拍打黑板,时不时大叫。他不觉得烦,不觉得腻,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我找了一些玩具给他,可是他的注意力不能停留一分钟。我握着他的手,有时他会安静的任我牵着对我笑笑,正当我开心想进一步互动时,他又如丧失记忆般挣脱我,重复他蹦蹦跳跳,拍拍打打的动作。心好累是我唯一的想法。
看着他,我想,假如他有灵魂,灵魂是正常的,它默默的陪在不正常肉体身边,它会怎么想?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但你的身体却不受你的控制。这个正常的他看着不正常的他,肉体的他不能和人有深入的情感交流,他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灵魂的他会感到悲伤,无助吗?生而为人,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和父母撒娇,不能和小伙伴一起做游戏,不能感受人间的悲欢离合,他会失望吗?但转念一想,他不能感受那么多情感,那他也不会因这些情感受伤害,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人了。只是这种无忧无虑是以绝对的孤独作为代价。
只是作为这些孩子的父母,恐怕没有一个笑的出来,可是又能怎样呢?他们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是十月怀胎的结晶,他们身上流着的是自己的血液。对于他们,除了给予更多的爱,还能怎样?
都说自闭症的孩子是一颗颗沉默的星星,每颗星星都需要加倍的呵护。我想,我愿尽我所能去做一名守卫,守卫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