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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笛心声

开头
编辑: 作者: 发布日期:2014/11/17 点击量:

“此开卷之第一回也。”这是大多数《红楼梦》版本的第一句话,作者意在透露我们要格外关注这开头。这言说“好便是了”的开头给全书营造了一种别样的气氛,让我们无法对后面的故事等闲视之,也让之后诸如“悲喜千般同幻泡,古今一梦尽荒唐”的感慨有了逻辑上的基础和依托。

“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下午。”《百年孤独》的开头总让人啧啧称叹,不仅因为它直插故事中央,将未来过去现在用一句话给读者展示,有如将一张大画扇型展开让人应接不暇;更是因为其中表达的对死亡的态度,对生命的留连,充满了全书所渲染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不难发现,一个不甘自己作品平庸的作者往往也会在开头上煞费苦心,力求在情节上引人入胜,在主旨上令人回味无穷。那什么是开头呢?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曾给出这样一个简单而切近问题本身的定义。“所谓‘头’是指事物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引起他者发生者。”萨义德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区分“起源”和“开头”。在他看来,前者是被动的存在;后者则是主动的概念。

开头是一个切入点,是作者把读者引入一座神秘宫殿的窗口;是茫茫时间线索中一个最富于代表性和吸引力的点。一个故事可以没有结尾,但是不能没有开头:没有结局的迷宫可以让人有无限的想象,而在某种程度上有结局也是另一种没有结局的方式,仿佛作者作为导游带读者游玩一段奇妙而富于意蕴的旅程,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告诉读者旅行结束,让读者在嗟叹之余自行想象下面的路……但开头则完全不同,一个故事,一段名言,一个代入性的语句让读者进入另外一种状态,这个过程是不可或缺的。可以说结束是另一种开始,开头的时刻则是一切意义汇聚的地方,包括了开始的奇谲,过程的映照,和结局的复归。

注重开头的文艺发生方式自古而有之,并非近代文学的独创。《伊利亚特》的开头仅从中心人物阿克琉斯的愤怒开始,而阿克琉斯的愤怒之后果及其消解成为了整部史诗的贯穿性情节,这样的描述有如神来之笔,让人直奔主题却不免思绪芜杂,有无限的欲望阅读下去。《奥德赛》的开头也毫不逊色,上来用了十行诗,就把奥德修斯特洛伊战争之后十年的漂泊生涯和盘托出,即是引子亦为大纲。

不过现代文学的开头却也是有所精进的,相比较狄更斯“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样直接的表述,许多现代作品的方式更像是“let there be light”给读者一束光,让读者自行体会,同时却也有了阅读的难度。穆齐尔的《没有个性的人》第一卷第一部就命名为《一种序言》,这与“此开卷之第一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上来的第一段则是对于19388月的某一天气象状况做科学家般的描述,接着是对一交通事故详细的呈现(都与后文无太大关系),此举意在将自然存在的合理性与可预测性,同现代世界的非理性,偶然性作有意味的对举。或许只有训练有素和真心想阅读的读者才可探得此种真意,相当于为自己的庄园立上了一座闲人免进的牌坊。

当然,我们并不应该把现代作品这种把如哲学作品般艰深晦涩的部分提前看作是作者故意显摆。实际上,如尼采所给《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写得副标题:“一本给每个人而又不是给任何人的书。”实则是希望籍此让那些以虚荣为期许,陶醉于书中找到孤立的片段和卓特的箴言你的人望而却步。用海德格尔的话说,是作者对“期待视野”的选择吧。

总之,要想和一个伟大的心灵对话,请先看懂它那富于机巧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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